【归去来兮】(八)灯烬

大大的文采真是一言难尽😍

吃货的大地:

/又名:干柴烈火(并没有)/


/15岁以下的宝宝们请假装没看见这一更/


/如果你看见一辆车开过去,请不要见怪。这纯属、完全、绝对是,楼主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心和什么都想干点儿的恶趣味,为了开车而开车/


/不是演习/


以上www


 


 


 


酒过三巡,各人的舌头纷纷松了簧,声调听来吞吞沓沓的。屋里人们四下散坐着,一阵蒸暄的陶然。


时六年二月初六,梅长苏第三十七个生辰——一家人共度的第四个。也不是整数的年头,原本只道关门闭户,略作不为人道的一团欢喜。


至于七八客人接连到访,家中竟始有为主不周之虞。预备的一坛酒显是不足尽兴。幸而各位商量好了似的,都是一手拜帖一手酒坛:“来蹭一顿下酒菜”。


萧景睿登门,纯属意料之外。豫津拉他入的伙——哪儿的热闹都有他一份。两人落座处靠近门廊,门一对开料峭当头,脊背上嗖的一记。睿津二人率先停箸抬眼,跟着一路往里,人们推骨牌似的直起身。微醺的眼睛一齐望向霓凰——手中新洁的玉碗。蔺晨最拿自己不当外人,碗底才接桌面,广袖一挥香干、小菜各已没了少许。言豫津自来熟地拉着药王谷客人的袖子,“相逢有缘,不醉不归”。


点了香油的冬笋、胡芹,半醉里最好的珍馐。也受着人气鼓舞,今夜半山上点起最多的灯笼。从宅门,回廊,绵延到头顶,几列橘红金红略坠成弧,很成气候的样子。霓凰不知从山下望过来是什么光景,但她这样猜想:本打算掖严实的热闹,大约有许多是要溢到前前后后的树林里了。


厅尽里头座上是家中主人,祝祷、贺礼理所当然的去处。而除非在这个家里做客一遭,再难见到如此备受苛待的主座——单独的小桌案上,冷冷清清的一碗面,几碟少盐寡酱的温乎菜。座中人悄声觑着左右饮中百态,抄手窝着怀,不时搓搓衣袖。间或探身挑两箸菜细嚼慢咽,或者对近旁的酒令节目点评一二。一厅里旁人做主自便,倒像他是客。


而在座者人人皆不见怪,仿佛一切合该如此。觥筹交错不止、起坐喧哗不怠,这是他们的默契。冷清而游散的、催人疲倦的夜色里,一点温煦就靠着人,来热闹、来围拢。这里默然维护过众人的谁人,此际该当所有的维护。


“苏兄来年如意。”


萧景睿终于举杯这样祝道,跟着靛青色袖子一抬尽了杯中的酒。散坐的众宾趁热挨个站起身,纷纷然袍袖,熠熠然空杯。


再往前数,人头这样齐全已是大婚的时候。那时说过的三五年定要同来探访,并非一句客套。梅长苏剥开一粒酒心冰糖——今日被允许饮酒的份额。糖块入口,咬碎了碴碴的。


来此一遭,也难得再现了隔年的一堂欢聚。长了年纪的景睿、豫津、卫峥,各自服色,叮叮咚咚的骰子投向一处。


梅长苏隔着酒香和寸碟,始终不大作声而微笑地看着。暌别五载,有些孩子们也见老成,正是当家奔忙的年纪。


 


次日一个个在客房里睡过了头,很不好意思地都来帮忙收拾打点。一院里乱七八糟的,来来往往都是年轻的劳力,这里几乎见不到如此景象,霓凰觉得好玩。


待到一切停当,陆续送别,约莫已过了半个下午。豫津趁没出门前,赶着清扫茶点果子,吃下什么,两腮就鼓出各种形状。且吃且不忘振振有词:怎能眼睁睁看苏兄家的奇货浪费。不久拍拍加餐的饱腹,飞快露出一个一字笑:“苏兄啊,作为受了你招待的答谢,小弟每年还来。你想要什么好礼,五年,十年,二十年也送得。”


梅长苏低着头乐他说话还跟个孩子似的:“呵,二十年,草都要青了。”


冷不防后背挨一记白骨爪,接着身后人什么都没发生似地越过自己,径走向豫津话别。


“豫津最明白的孩子,再听到有人乱说话,就向我检举。”


接着侧侧身冷漠地瞧了梅长苏一眼。“这个人旁的没什么,就只是祸从口出。”跟着回过去十分正经地拜托道:“要治他,也得劳大家帮衬。”


豫津一脸笑模样,溢得像是一匙喷香的米粥哗然越过碗沿。自然更要正经地拍胸脯保证:


“谨遵郡主教诲”。


 


 


 


在他的婚仪上,言豫津说过一句当时乍听来直白而莫名所以的话。


“苏兄,我觉得,你和霓凰姐姐是这世上最般配的人。”


那时候不论知情的、或者疑似知情的,凡是亲近霓凰或者自己的人,都了无二致地“祝好”。五年前六月十二,不只是他们两人的节日。


对于南境军主帅金戈铁马十数年,一朝卸甲嫁与白衣,坊间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偏向于善意。见识多些的或许者会在他们街坊里大肆鼓吹:你们不知道,这梅长苏啊,可是子丑寅卯……。略知一二的亲故感慨时移世易,只道尘埃落定,凄风苦雨披荆斩棘云云,至此皆已落幕。


惟有两只手数得过来的,真正知情的极少数人,和成婚者本人一道失了睡眠。他们在迎亲场面里偏安一隅,心中潮起万千感慨。众人散去后街巷因这落差而愈见空旷,这样的时候属于心照不宣的人们。各色朝服、组佩,等众宾狭兴萧索后才不作声地围拢。好似众瓣围葩,忽然就齐全了。


一顿潇洒而私隐的小酒,是他们从不必出口的允诺。五载四季总有人拜访。去年今年人少人多,亦不过是赶不赶巧。祝祷或是感喟,一开口惟恐荒腔走板。大家向来只是尽力焐热了生气,然后把最要紧的话压在肚里。


 


——苏兄今年也要平安喜乐。


他们不说的,梅长苏究竟能懂。而他自己也难说不是乐受这祝福,好像一句叠一句,真能攒起许多生年。分明如风摆的木叶,哪天说掉就掉了,不由人的意。却觉得跟着这帮年轻的孩子久了,仿佛也贪起他们眼里心里的愿;与之一道,有了长缎一样在脚下铺开的前途待写。


梅长苏总是笑自己。时而豁达非常,时而悄自对这豁达冷嘲热讽。


这些并不敢当着霓凰提起。尽管他们两人相对,有时也故意多开些死生的玩笑。


好像如此这般,自己先把事情讲到底坏,阎王爷和他的冥界众反倒拿他们没办法了。譬如说些“你之后我就改嫁你信不信。”多是她提话头对方捧。而有时梅长苏话讲过头,却也不许了。一旦触犯了“规矩”失言调侃过火,少不了巴掌或者指头尖往后背上招呼。


 


 


 


送走最后一位缠人的言豫津,院子里再度冷清下来。再度齐聚一堂,又不知何年何月。梅长苏见惯寥落,倒不为这般光景感到几多惆怅。


霓凰放下一摞收妥的杯碟,伸个懒腰慢慢踱出来加入梅长苏漫无目的的闲坐。他见她忙碌了两日,枕手肘伏在桌面的样子可人,忍不住掐一把这触手可及的脸颊。


忽然一只酒壶被径直拎到自己的鼻子尖前面晃晃。


“现在你该陪我一个人喝了。”


外边不比屋里,火盆烧得暖和。两人就着料峭的春寒,斟了烧酒取暖。一本正经相对一杯——说是一杯,梅长苏以糖代杯相敬。一块糖带来瞬息的香醇,嚼了又嚼,化得快没有了。


而对方显然是酒兴才起的样子。他又配合地提了壶茶出来。霓凰放下酒杯,脸颊有一点冬意和酒意留下的绯红。低面像对着小桌案上不存在的听者,转着酒杯的边缘,玩似的。


“你大梁边境安稳,百废见兴——你——江左盟,地头蛇,当的好!”


梅长苏照单全收,陪笑添酒:“对对对。”


她看也不看接了酒喝到底,镇了镇坐姿,歪头煞有介事地评道:


“兄长今年三十七,成家,一子。”酒浆入腹后,许多蛰伏的念头上了锅一样,开始冒泡,在平素话语的静水上显出端倪。


他知自己又长一岁,是履历落地的一记,也是鸡鸣报时的一声,对于现在的梅长苏而言,早不尽是桩拿来称道的事。


“是啊,”层叠的毡衣里他呵气成霜,搓暖了手去推推旁边不知是醉在酒里还是纷乱思绪里的小姑娘,“呼,你看开年这么冷,肯定又是个好丰年。”


“哎——你说,双刹帮又易主了,不是上任帮主看中调教的,算是个空降的年轻人。很难对付似的,我们三两年,能——谈下来——么?”


“我们家黄公子巧舌如簧,谁不拜倒在你的马靴之下。”


说者声调熨帖,靠着她的手背伸上来摩挲她的脸颊。叫她一偏头正好躲过。


“你——你怎么不去。”


“我啊,我在幕后给你做军师就好了。”


霓凰依旧不看他,更专注地瞧着桌案。眼里映出一面皓亮冰凉的石台,看久了幻作空蒙的雪野。


鼻间有酒意,恰似行军修整时烈风如割,一队传着酒壶,每人极简省而宝贝地分得一牙。不放过一回味,二回味,乃至对每一次吞咽惜之如金,生恐哪一咽之下,末一绺的酒气离了喉咙。


梅长苏忙拉着她桌上的手臂。还好么,别喝了。


她猛然抬眼,似有些索要说法的焦灼:“那万一呢,万一,随便哪个公子跟各路人——谈不拢。”眼神不屈不挠地追上来,好像“谈不拢”当真是来年揪心的头等要事。


酒毒穿肠,终究不是销愁的好办法。梅长苏把人捞住悉心地抚着她的头发。这孩子平常不会这么容易就醉了。他熟知她的酒量。


 


半晌,怀中人眯着眼,声音轻轻的抽成一条丝:


“你说,有一天我们入了土之后,是不是就化成土的部分。”


“是不是说,也会变成春天的芽尖,然后长成一个三头六臂的模样。”


“那可——就是说,所有的花儿啊草啊树啊,还有树上新搭的鸟窝,里面新孵的小莺,都算是这点土里的收成。”


“这一来,就哪儿都没有你,也处处都是你了。”


 


他感到怀抱里霓凰温热地转了转身,脸庞朝向自己,却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

“嗯。”


此外再想不出旁的回答,只拼命把脸埋过她的肩膀,竭力地抑止住什么。


“兄长”声息听来有些涣散,像是几片榆叶梅在水面飘走,嫣红色也变稀薄。


“哎。”


“说好陪着我们——不准反悔。”


他想要回答,却一时想不起如何发声。究竟该措辞些什么,才算得上一句不会失信的允诺。


而他终于道:“好啊,就算……”一根食指一夫当关,挡住他破碎的答复


接着是他许久,许久不曾沾过唇上的酒香,一时间明酽无比地盈面而来。


 


 


 


对于这件事,他们俩一向势均力敌。骨子里都是不甘弱势的人,面对对方时掐尖的心思尤甚。所以对于主导权,从来大抵不分伯仲。也并非没有偶发的一边倒、十足十,只怕那必要基于一方神智不清的光景之上。


她只当它是一个需要安抚的小活物,用身体轻轻的抓握起来。迷离而精准地掌控那空虚与满足的分寸。伏在他前胸似有若无地动作着。彼此以一种带挑衅的眼神对话:后缴械者胜,好汉愿赌服输。


有时欲擒故纵,长线放缓先松了对方的警惕,而后急起攻势果断扑杀,企图另对方招架不及。久之,早对对方的伎俩和软肋了如指掌。霓凰最知道怎样开启她林殊哥哥一个很好玩的状态。他的下颌和锁骨就是机关。而当她有些不支时的微妙反应,也被对方敏锐地收在眼里。她会咬住下唇。破解的方法是唇舌相见,冒己方失守的风险迫使对方忍耐不能。


争锋只是暂时的。半途之中,都对相缠的小猎物心软了。不舍得让对方真正难受着,结束一次相悦的情好。


而霓凰另有她自己的顾虑。一记藤缠树,眼见对方有不胜之态立刻便要分神,放下夺人心志的“绞”字诀。总怕一个不小心,让梅长苏溺毙在泼天的情潮里。


后来贴在对方的唇上,齿关相碰听到细响潋潋。后来放手有如离枝的柳叶,形随风走。彼此即风。她流连其间,间或撇开对方的吻,转而轻轻咬住他下颌柔软的部分。他的锁骨颤动像一对收折的翼,瞬目间似要展开整张鸟羽。


于心照不宣之中汲一种满足自对方的怀抱。行止中好像一生的聚散离合尽皆微缩在静夜的枕衾。仿佛目睹月初东方入于西极。仿佛亲历四季轮转草木枯荣。直到她像清风水边陡然吹绽一朵红莲。邀我乎桑中,送我乎淇之上矣。


 


 


 


梅长苏抱她在怀,极耐心地熨帖光裸肌肤上透出的少许不安。一床软衾经人一滚裹出相对封闭温暖的小小空间。他用嘴唇、用之于男子过度纤细的指腹,以从所未有的主导的温柔,仿佛所待是未经情事的少女。


他感知到一蓬熟悉的火影滚在血液里,自中枢向着十个末梢沸去。除去衣物的指端酥麻。迄此裸裎相见。


霓凰发出一点声音。像是难受,像是不平。他哄孩子一样哄着。她本是年纪幼小合该被自己照顾的,何时成了每每劝慰自己的人。


她忽然抱着自己的脖子,口齿清明的喊了他一声。然后孩子一样真心实意地埋怨和强调:“说好了啊。”


四下霎时阒寂无声。俄尔蜂鸣在耳内响起。


梅长苏心口一阵呼痛,手指不住战栗。贴着对方软软的胸脯,剧痛夹杂兴奋既入膏肓,无可救药。


唯一的出路,唯一的办法。他痛吻她闪有泪光的眼角和翕动无言的嘴唇。


这之后听凭冲动驱遣。


 


霓凰处于一种游离于时景之外的状态,一时记着他块要回来了,一时记着他将要远游。都是些断断续续的短句子,而他每一句都顺着她说。他感到对方有些挣扎像是忍泣的神情,于是够到她的手,十指扣在一起抓皱了锦衾的边缘。


他竭尽毕生所能,进退旋研,带着一种取悦的心情。梅长苏何等样人,凡事但上了心,少说也得翻出个百八十种花儿来。


然而她又在咬自己的嘴唇了。于是赶忙噙住。


 


初春的寒夜,烛火祛不掉的冷。一切结束后仍不舍得分开,相连处有如埋在温暖的余烬里。


一盏灯留着,在梅长苏的余光里飘摇地燃。惟有这样的时刻他格外贪心,不想成为泥土和芽尖,不想化入大千世界与她们作伴,他只想还能够感觉到喘息还能够张开怀抱,作为亲人和情人,用这身体活在这世上。


一场冬雨已下起来。该说是春雨了,冰冷浸骨的春雨。灯灰扑簌簌积了一小层,就在这冰冷里头,一枝烛目力可见地短而愈短。通红的火星落向灯座,无例外搁浅在同一片灰色浅滩。草木经过它们——作草木的青绿的一世,蛰伏地底的绛褐的一世,又见天日作燃材的一世,之后能够预见地、无可挽回地,汇入灯烛长流的泪水。再之后在冬春交割的一个寒夜,纷纷然叠落。一星星的灰烬。他看见了余生。而怀中的心跳永久温热,幼子的娘亲依旧年轻。


一盏灯留着飘摇地燃。而他还有许多贪念。


然三十七岁,已是偷来的生年。


枕前千般愿,不可说。


 


她闭合的眼角流下一行泪水。而他贴上去,把它接在自己的眉弯,就好像两人流一行泪。


你看你看她哭了。都是你不好。


然后心里一突,想起自弃之心当真是无孔不入。那么必要咬紧牙关扛下这自弃,好不辜负我家凰儿一直以来的坚持。


前些天她用松针水为梅长苏篦头发,忽然视野里一线银色。手中停了停,心疼他早年耗掉的精神。


又想起他们居然也已翻过了好几个年头,直到他的鬓间生起了秋风。兄长才四十岁不到的年纪,已有第一根白发了。


霓凰拔了它,手中半段光亮的银丝。皓首、华发,曾经缥缈的字眼。她想起一首两首上古的情歌,心里很有些成就感。


日子就这样流水一样过去了,算作是对他们勇敢的嘉奖。手指缝里挥去的温凉日复一日,周转成春秋。而他们就是偷生的蟪蛄,逃过始末的宣判,不死即是至上的忠贞。


换作另外的雨夜,她会在情潮的余韵里眼疾手快,扯住被角围好怀里人怕见风的后颈。


他们用气味相互记忆着,气味像芽尖像春色,无垠的泥土里无处不在。气味存在于衣间、发间,翻过的手稿里。即使阖上眼帘,再掩了耳朵,肌肤相亲留下的触感和嗅觉的记忆,像一只小兽围着另一只小兽咻咻地嗅过辨过,之后无论面临相聚或者相离,都得以凭此准确无误地认出彼此。保存得琥珀一样纤毫不爽,冬去春来,宛如梼杌。


“兄长有雨天的被子味儿。”她会不睁眼,笑笑地下这判词。枯木不逢春,梅长苏擅自作出解读,而这时会得到对面人睁圆了眼认真纠正:这是说安适,说自己的放心。


“你的话,你是场上晒透的小番薯。”让人很想咬一口的意思。


 


霓凰很快入睡了。他听见酣熟匀长的呼吸声。


冷意果然愈发难捱,不仅自己,霓凰想必也是不能的。于是他披衣起身,扣子从头一个开始系得周全,蹑足取过绒毡,压着薄被将微蜷的身形围住。


跟着扯了一件长睡袍,从衾下悉心抓着她的手小心穿进袖子——是从正面盖着穿,不舍得翻身惊醒她的好眠。


一切停当了,惟灯烛还在飘摇。他叹口气,轻手轻脚地过去,揭开灯罩吹熄了灯芯。灯罩取下时光亮霎时喧哗,幸而梅长苏把一团喧哗全围在胸前怀里,好不至于晃动了熟睡的眼睑。


跟着爬回到榻上,又抱了半晌,纯净的黑夜里仍眨着眼睛。


这是他们最亲近不可言说的时刻,两只虾子微曲着相贴。温热的吹息挠在他的耳畔,好像明天又多了个一定要醒来的理由。


这或许是他极脆弱的时候,像个孩子似地觉着不甘。死生虚妄,多思劳神。只是在这极孤独、极亲昵、毫无防备的夜雨中,止不住会去想些什么。


许不起的诺言,老之将至,期望陪伴。忽至的此夜里心上少有他念。


该都是此际格外堪不破的生死小事。


 


 


 


次日她醒来,已到巳时正了。


霓凰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厚重的绒毡,当怀反穿一件薄衣。


三杯酒后的一切记不起一星半点,惟像是身体内外被翻过来的体感可以为证。


这时她留意到梅长苏的狡猾,战场狼藉已打扫得一痕不剩。于是当他迎面走来含笑在身边坐下,第一反应是掐住对方下颌——面色并非如蜡,印堂也不发黑。她暗松一口气。


“兄长,我昨夜是不是造次了?”


对面人大方地摊开怀抱,“哪有的事,要造次也是我造次。”


霓凰蜷起来抱着膝,眼神垂着努力回忆,“那我没说什么,过分的话吧?”


梅长苏看见她这时的模样,心里有什么细碎地裂开了似的。想起她每日精神抖擞,竟也有这样拥衾懒起的时候。


“傻孩子。”他收住了怀抱。


不出意料的话,想起来该很难了。这算是她千虑一失,而这足以自己所调笑。


 


——毕竟还要依靠两人这些欢笑,度过多舛而可待的小一年。


直到腊月女儿出生为止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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干完大事儿拔腿就跑



 


对了BGM,秦时明月里的插曲:幻音宝盒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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